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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erfecto

谈谈我的第一次裸辞

尝试一下叙事散文的写作风格

2025 年的 7 月 29 号,是我们小组上半年的绩效沟通时间。

坐在 13 楼的落地窗边,我没有像往常和 Yuhang 做绩效沟通时一样,对过去的成果和未来的展望畅所欲言,而是看着 Huiya 的眼睛,和她提了离职。

每个人都觉得好突然,包括我自己。是啊,怎么就冷不丁了提了离职。刚刚还在群里对齐需求,在修改流水线的打包配置,下一秒就对我的 Leader 说:“嘿,我要走了。”

我其实想离职很久了,那种“我不该待在这里”的念头,像一颗种子,早就埋下了。无论是薪酬、空间还是成长,这里的土壤似乎已经给不了我想要的养分。

可是换工作这件事,理性的选择当然是“骑驴找马”。但在这家公司三年多的时光里,我经历过身体的透支,也经历过精神的内耗。到了这段旅程的尾声,那种无力感像一层厚厚的茧,把我困在原地——它让我在下班后的深夜,甚至连打开简历、去面对另一场面试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
我深知这种无力感,源自于一次又一次“没有回响”的努力。

比如去年年底我主动在部门内推动了使用 Cursor 编码这件事,渐渐地从 2-3 个人推广到了 2-3 个小组。我每天都激动地和大家分享日新月异的 AI 资讯,分享 AI Coding 的实战经验。

两个月时间以后,我系统的收集了我们的提效产出举证、每个使用者的评价和感受,写了一份详尽的总结报告给阿架。我以为我的所作所为,已经足够完美,能让 “部门公费采购 Cursor 账号”这件事情,尘埃落定。

没想到,再也没有后续了。

不对,也有后续。

因为那 30+% 的效率提升,Jiaxing 和 Liusu 被调到了其他产品线,Minxin 领到了他的“大礼包”。原本热闹的安服小组,一时间变得分崩离析。

原来在这个庞大的系统里,效率的提升并不意味着人的解放,它只意味着——不再需要那么多人了。 看着他们空荡荡的工位,我突然意识到:我亲手磨利的刀,最后似乎砍向了我们自己。

这种荒诞感,让我离职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。 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,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。

我过去的这一年里,总会有一些错觉:常常觉得有很多事情只有我能做,觉得很多事情只有我愿意做,只有我会做。我的内心甚至有一个狂妄的声音在说,有些事情如果我不在,可能真的没人能做好。

怎么可能?地球没了谁都能转,哈哈哈。

时间到了今年,安服组长和 XDR 组长来了一次位置交换,Yuhang 去了 XDR,Huiya 成了我们的新组长,Tingyuan 休了产假,Liujun 被裁,Zhouyu 主动辞职。

和 Huiya 相处了短短三四个月,上半年就结束了,我熟练的用 AI 帮我写好了绩效自评材料。

绩效沟通的时候,我们聊了上半年一些计划和完成情况,我坦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。今年上半年因为心累的因素,工作态度上有些懈怠,懒得搞太多的额外产出,不想做一些无意义的工作,估计自己的绩效结果最多 B+。

令我意外又失笑的是,Huiya 居然给了我一个“A”。她认可我上半年独立负责海外报告的交付,质量好,外部评价不错,主要在版本支撑上大幅超预期。但是我心里清楚,这样的表现,已经比之前的自己差很多了: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额外产出。

我低头苦笑,回想 4 月的时候做这个海外报告,Cursor 不让用了,公司内部做的 Tab 补全就是一堆无法理解的电子垃圾,内部自研的 Copilot 插件也无法理解报告中心庞大且复杂的架构,根本帮不上什么忙。

这个所谓的“A”,是我在失去了趁手的 AI 兵器后,退化回石器时代,用一个个深夜、一行行枯燥的 HTML 和 CSS 手工堆砌出来的。在“AI 生成代码量排行榜”上垫底的我,不仅没有因为技术的退步受罚,反而因为“吃苦耐劳”而受赏。这甚至比批评更让我感到疲惫。

我对 Huiya 说:“其实我对下半年的技术规划有一些想法,但是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再做了。我想借绩效沟通跟你说,我打算把手头上需求做完就走了。”

Huiya 一愣,问我:“什么时候想走的?休息一下还是找好下家啦?”

我摇摇头:“没有下家,就是想休息啦。今年都没怎么运动,我想 Gap 一阵子,休息、出去玩、运动。”

裸辞。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,心里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感,像是卸下了一块背了快 4 年的石头。

也有些不舍得,毕竟我们小组是部门里氛围最棒的小组了,每个人都很好。

Yuhang 是我进入职场以后的第一个 Leader,一开始的我是一个只会执行简单任务的白纸,Siqing 离职后,他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好的业务负责人,去对业务和技术负责。我在他身上总能学到很多东西,比如他的视野、他的思维、以及他的技术实力,他很好的激发了我的主动性和积极性,让我在职业生涯前期能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,他经常鼓励我,给我很好的建议,和我交流技术。

其他同事就不一一说啦,大家都是很好的人,但是我要和大家说再见了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,是我和 Huiya 商量好的交接期。 按照职场潜规则,这本该是“垃圾时间”,是名正言顺摸鱼的日子。但我却像个怪人一样,开始大刀阔斧地把 MSS 项目的构建工具从 Webpack 迁移到 Rspack。 甚至连我都觉得自己疯了:一边把报告中心那些“只有我清楚”的逻辑拆解进 Markdown 文档,一边又在加班加点地写海外业务、搞重构。 同事们无法理解:“最后一个月不就是应该躺平吗?为什么还要这么拼?”

说实话,我也不理解我自己。 我只知道我对 Rspack 的技术细节充满了好奇;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做,这堆旧代码可能在未来很久很久都不会有人去碰;我只知道,在这个不再有任何压力的最后时刻,我想纯粹地、完整地完成这最后一次挑战。 这不像是一次工作交付,更像是一场只有我自己才懂的告别仪式。

8 月 29 号,是我的 Last day。早早办完手续,交还了工牌。身后的办公室里,依然充斥着键盘的敲击声和激烈的讨论声,但那一切嘈杂已经与我无关了。

走出写字楼时,正午的阳光劈头盖脸地砸下来,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。没有想象中的狂喜,也没有预想中的恐慌。

我就这样切断了和这家公司的所有连接。

回到家,手机再也不会因为企微的消息而震动。我看着窗外,关于未来,我暂时还没有答案。

明天会怎样?我不知道。但至少从这一刻起,这具身体的使用权,重新回到了我自己手里。

日常感悟